表面上看,《莲花楼》花团锦簇,很是活泼。
它讲述了很多单元故事,节奏快如火箭,有推理元素,也充满了江湖上的奇闻异事和飒爽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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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越往后看,越能察觉到故事背后的悲凉,越能对主角李莲花生出深深的感慨。在我看来,李莲花是一个兼具豁达与忧愁的中年人,整部《莲花楼》的重心之一,正是他的“中年心态”。
李莲花此人,乍看上去,有点像《琅琊榜》男主梅长苏。两人都是少年时落难,多年后重遇故人,健康受损,走向可预见的悲情结局。
但仔细一看,两人的区别其实很大。
不仅因为他们一个身处江湖,一个身处庙堂,还因为,他们的具体经历非常不同,心态大相径庭。
林殊作为金陵城最明亮的少年,一朝遭难,受尽折磨,是实打实的受害者。他与旧时亲友一样,珍视当初的青春年代,有强烈的复仇愿望。
但李莲花最痛苦的地方,不在于敌人的加害、处境的艰苦。这些当然也让他难过,但他最大的敌人,或者说最想责备的人,是曾经不可一世的自己。
种种现实暗示他,是他的自负、莽撞、欠考虑,导致师兄的死亡和四顾门的离散;是他的忽略与不懂沟通,导致恋人失望,写下分手信。
李莲花领悟得太深太久,所以我们能看到,他并不怀念过往的荣光,即便感慨,言语也总是带着否定意味。他经常向知情人强调,李相夷已经不在了,如今的李莲花,更愿意大隐隐于市,过钓鱼养花的生活。
他为数不多的念想,是找到师兄,查清事件真相,帮助方多病,除此以外,他佛系,躺平,无时无刻不在自我反省,无时不刻不在劝自己放下。
这个侧重点令人动容。
要知道,我们的武侠故事里,不乏少年的奋斗史。
往往是名不见经传的主人公,经过层层磨炼,打败敌人,在江湖上建立赫赫声名。他们中的很多人会选择隐退,但那是一种功成名就的光荣引退,之后的人生,美满无波澜,只能成为故事的结果,而非故事的过程。
李莲花的难得之处,是他经历了失败,继而在长期的孤独与平静中,消化这份失败,凝视少年时期自身的问题。
朝气蓬勃、意气风发、快意恩仇……这些都是多么美好的词汇,可它们也有暗面,可能转化成无知无畏、缺乏慈悲,导致意想不到的破坏与伤害。
类似的凝视与自觉,以及建立在凝视与自觉之上的行为选择,使李莲花具备别样的魅力。这个角色传达了一种理想化的中年态度,有回望的伤怀,有放下的豁达,有建立在生命体验基础上的高度自省。
不知年轻些的观众感受如何,但我想,凡是经历过成长,经历过事业或感情不圆满,认识到梦想的滤镜终会褪去、有些事终归做不到的观众,多半会对李莲花心有戚戚。
之前并不认识演员成毅,但我觉得,这部剧里,他把握住了一个重要细节,那就是经常性的嘲弄一笑。虽说是嘲弄,却也带着深深的苦涩,其中有对世事的嘲弄,也有对自我的嘲弄。这个感觉很对。
正所谓“十三年江湖一梦,恍然间一笑而空”,李莲花给出了武侠主人公的另一种走向,不那么符合“爽文叙事”的中年走向。他也回答了一个颇具当下感的问题:当我们不再年轻,曾经身怀的绝技也不再耀眼,我们该如何面对生活?
不知你是否对他的答案感到满意,总之,我很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