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塔马勒斯山脉，迪韦纳图斯

(资料图片)

安特罗斯躺在山腰上倾听着宇宙的回声。头顶的天空一片晴朗，深蓝的月牙点缀着一缕缕红色云霞和老鹰的微小黑影，它们正散漫地在远处的热气流上盘旋。没有镜像，没有恐怖，只有现实。但正是思想的交流让安特罗斯重新燃起了希望。墨菲斯顿终结了“奇迹”带来的沉默。伴随着佐兰布斯的死亡，迪韦纳图斯那破碎的灵能空虚又一次被声音填满。帝国的声音再次在安特罗斯的脑际回响。他能听到星语者唱诗班的痛苦尖叫和领航者家族那不可知的低语，他们正在引导着帝国海军回到这个失落的世界。迪韦纳图斯重新回到了帝国的仁慈怀抱之中：那墨菲斯顿除了英雄还能是什么呢？

安特罗斯挣扎着坐起身来。墨菲斯顿站在几英尺远的地方，在俯卧的拉赛勒斯身旁。起初安特罗斯以为拉赛勒斯可能已经死了，但后来他注意到书记官正在痛苦地喃喃自语。拉赛勒斯的胸膛被某种灵能外壳包裹着——一个闪闪发光的能量网在他的盔甲上闪烁起舞。墨菲斯顿没有看他的老朋友。他站在悬崖边上，眺望着塔马勒斯山脉的山峰。

安特罗斯困惑地盯着他。墨菲斯顿把这个世界带回帝皇之光下。有数以百万计的朝圣者和牧师分散在迪韦纳图斯各处，现在他们终于得救了。墨菲斯顿也把他地狱中拽了回来。然而，安特罗斯又回想起墨菲斯顿眼看着女巫逃跑的那一刻。而首席智库的眼睛里没有丝毫迟疑。他还故意点了点头，然后让她带走了石化之刃。那是什么意思？这不就是叛徒行径吗？

墨菲斯顿说话了，仿佛察觉到了安特罗斯的想法。

他说：“舰队需要几个星期才能到达这里，把我们从莫尔摩特接走。”

安特罗斯皱起眉头。“我们要等舰队？为什么直接不原路返回？”

墨菲斯顿摇了摇头，低头看着自己还在颤抖的手掌。“我们要在盖勒力场的保护下安全行进，就像我带我们来这里时本该做的那样。我犯的错误已经够多了。”

安特罗斯低头看着自己残破的身体。他的动力甲被将他拖入无形的扭曲生物压裂了。当墨菲斯顿的炽热形体追上他时，陶钢已经切入了他的肌肉。当墨菲斯顿把他拉回现实时，他看起来就像我尔加提一样支离破碎。他又试着移动，但他的腿依然没有知觉。他不知道墨菲斯顿是怎么觉得他们能跨越几英里回到首都。

安特罗斯把手搭在手枪上，想起他所看到的一切。他对墨菲斯顿怀疑令他惊恐无比。从他受领圣血的那一刻起，他就相信首席智库是由圣吉列斯亲自拯救的——他治愈了嗜血和疯狂，证明了战团仍能成为的样子：证明他们的血统还能得到拯救。但现在他看到墨菲斯顿用他的力量协助了一个崇拜混沌的女巫，一个盗走了神器的异端，成千上万人为了保护它而死。这种力量又怎会来自天使？

从墨菲斯顿的通讯器中传出一阵白噪音，然后一个声音划破了嘈杂。

“没有发现，”瓦特勒斯连长用惯常的生硬语调说。

墨菲斯顿摇摇头。“再找一遍。我知道在东边的山洞里藏着龙骑兵。我们不能留下任何残部。”

“明白。”瓦特勒斯说，然后他切断了通讯。

安特罗斯缓缓举起手枪。

“也许你总有一天会杀了我，编修员安特罗斯，”墨菲斯顿平静地说，他没有回头。“但不是今天。”

安特罗斯盯着手枪，惊惧于墨菲斯顿的“指控”，但他知道这很公正。

“我们都是短暂的存在，安特罗斯，”墨菲斯顿说。“活着就是要改变。我们不记得自己在旧日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在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墨菲斯顿望向下方的山谷，看着沃加提斯的燃烧废墟。随着佐兰布斯的死亡，他的傀儡又变回了毫无生气的石像。即使在这里也能看到它们支离破碎的身影。“或许我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天是谁拯救了我，”墨菲斯顿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或许我永远都不会知道是谁把卡利斯塔琉斯从哈迪斯巢都里拖出来，然后创造了这个叫墨菲斯顿的怪物。但我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子，我此刻是什么样子。”

墨菲斯顿转过身来面对安特罗斯。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感情。“我的血管里流着圣吉列斯之血，安特罗斯，我知道。天使看得要比那两个该死的巫师要广，要远。他们根本不关心这个世界上的灵魂，安特罗斯。他们来到这里只是为了争夺奖品。我在见到佐拉布斯的那一刻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尽管创造‘奇迹’需要惊人的力量，但它不过是一块面纱，用来掩盖他们为了取悦主人而耍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游戏。”

“他们的主人？”安特罗斯喘息着说。

墨菲斯顿点了点头，举起他在环形剧场从德拉乌斯大主教那里夺来的小铁栓。他的薄唇上掠过一丝微笑。“我逮住他了，安特罗斯。”

安特罗斯困惑地摇了摇头。

“几十年来，我一直试图找出这个星区的祸害，安特罗斯——所有这些无意义战争的幕后主使。”墨菲斯顿抬头看着盘旋的老鹰。“但他是如此聪明，如此强大。我甚至连他的影子都没找到。我得承认，我花了一段时间才明白为什么天使要允许圣奥菲莎将我呼唤到这里。我以为是为了让我挽救自己。”他瞥了一眼自己的手，安特罗斯看到它扭曲成了怪异的角度，一些皮肤几乎完全变成透明。在盔甲之下，墨菲斯顿正在燃烧，逐渐消失在黑暗中。“我在莫尔摩特才参透了。而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明白了什么？”安特罗斯现在全神贯注地听着墨菲斯顿的话，他的绝望被突然涌上心头的希望所取代。

“我不是来挽救自己的。我不会得到救赎。石化之刃不是馈赠的解药或束缚。我现在明白了。”

“那为什么奥菲萨能把您呼唤到这里来呢？那些幻象和预兆都指向了什么？”

“我现在看清了局面。肆虐克罗尼亚星区的怪物已经触手可及。他太过沉迷于那些傲慢无情的小把戏，而现在他滑落了伪装。他终于露面了。”墨菲斯顿举起铁栓，在链子上摇晃着。“那个女巫直接冲回去领她的奖励，安特罗斯——把石化之刃送给她的主人。她将成为我的向导。”他闭上眼睛，向后仰起头。“看。”

安特罗斯看着天空如薄雾般散开，揭露出头顶上旋转的星系。群星与星团环绕着山顶。它们看起来就像是由钻石镶嵌成的星盘，每一个星系和螺旋臂都由安特罗斯在炼金球里见过的同样复杂的网络连接起来。

墨菲斯顿引导安特罗斯的思想穿越天空，他看到圣血天使的舰队正向他们赶来——巨大的战斗驳船突入现实宇宙，驶向迪韦纳图斯。然后，墨菲斯顿把他的思想引导得更远，向他展示了别的东西。一艘星舰正在飞离迪韦纳图斯——一艘小巧平滑的飞船，没有任何标记，隐形护盾隐隐闪着光。

“那个女巫。”安特罗斯轻声说。

当飞船从现实空间中消失时，安特罗斯兴奋地吸了一口气。飞船留下了一条银线，一条穿越群星的明亮轨迹，一直追溯到塔马勒斯山脉和墨菲斯顿指间。

“所以您才放走了她。”安特罗斯低声说。

墨菲斯顿点了点头，安特罗斯看到了他始料未及的表情：首席智库在微笑。

“石化之刃从来就不是用来拯救我免于毁灭的，安特罗斯。圣吉列斯之力是不可调和的，我现在明白了。我注定不会得到拯救。但我注定要拯救我们的战团。为了证明我们是圣吉列斯的继任者。我不需要控制馈赠——我只需要在正确的地方释放它。”墨菲斯顿把铁栓举向天空，他的呼吸在山间苦涩的空气中翻滚。“而现在我有了一张地图。”

（完）